杭州杭州不要當汴州
小桃紅 採蓮女 楊果
採蓮人和採蓮歌,柳外蘭舟過。不管鴛鴦夢驚破,夜如何?有人獨上江樓臥,傷心莫唱,南朝舊曲,司馬淚痕多。
杭州杭州不要當汴州
來到了南宋的西湖,暮春三月。當柳破金梢眼綻開,東風舒緩駘蕩,飛絮如雲,湖面漫天飄舞,很多梅枝上還覆著殘雪,柳條已先一步隨風款擺,招展一方了。伴著採蓮姑娘青春野放齊聲清韻的歌聲,一葉葉蘭舟從柳條邊擦過,一對對鴛鴦驚破春夢。三潭印月,銀波掀情,這會是個什麼樣的夜晚?樓外樓上的燈紅酒綠,歌臺舞榭的纏綿旖旎,蘇堤春曉的偎紅倚翠,孤山柳影的輕聲軟語,歌樓酒館的淺斟低唱。國雖亡了一半,杭州還有本事讓玉樹後庭花,在三街五院傳唱不歇。只有幾個江邊獨釣的蓑衣客,空餌輕拋,釣不取沽名,也網不到虛譽。有人江樓攲臥,有人酣醉猶歌,唱不完南朝千古傷心事,就算江州司馬淚痕多,也難比湖心的亡國愁淚直落。
南高峰北高峰,宋人心中的插雲兩峰,無邊風景也少不了南屏晚鐘,還有靈隱山的煙霞洞。文人獨抒離騷,看景緻輕鬆,偏要直說慘淡南宋。徽欽北俘,康王構賺了三十六年的高宗。靖康之難未翦,倉皇南渡猶恥。丟了半壁江山,還不允岳飛快意滿江紅。湖山勝景依舊,神州瓦碎難全;只求保住個人煙雲富貴,一味粉飾太平委屈求和。繁華如夢,可憐宋高宗,青史留名一場夢,岳王廟前還害得秦檜兩膝跪紅九百冬。
山外青山,景物依然;西湖歌舞,人聲鼎沸。當年水村山郭,酒旗隨風,偏安一時昇平,競逐醉生夢死。宋高宗他,建康即位也好,遷都臨安也罷,江湖細說,竹板快書都怪他:「兩度江南夢,到頭來一場空」。杭州暖風熏得遊人醉,西湖千里鶯啼綠映紅,都因他宋高宗昏庸,惹得江南失古風。文人多事,又愛閒話:再怎麼荷池勝景,再怎麼蓮謠歌滿,再怎麼柳鶯啼情,都抵不過:「商女不知亡國恨,隔江猶唱後庭花」那亡國之音的直斥痛言,這五千年優雅成性的潔癖文化,怎會放過玷汙杭州的昏君,罵的又豈會只是他區區的陳後主?
西湖岳王舊祠堂的曲院風荷,照樣荷枝弄影飄香;南屏山下淨慈禪寺的幽幽佛音,照樣梵唱度化人心。採蓮女照唱她的採蓮謠,墨客照寫他的離騷歌,江山不古,湖景常新,杭州還是可以有它杭州的軟語酥情。最難典藏的是林逋孤山處士,他白天只要梅妻鶴子,他黑夜只想妻梅子鶴。一箇林和靖,孤山獨隱三十年,教我難寄西湖多情,只敢黃昏賃舟柳影後,偷聽高巢羞樂,對對春鷗。99060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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